虽说食色性也。

　　 贾蓉却不是是个女人就想那啥，男人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并不只是下半身思考。

　　 提条件单纯出于临时起意，也算某种恶趣味。

　　 妙玉的出身和人生经历还是太顺，每每见到妙玉贾蓉便会联想到刘姥姥。

　　 因着大部分时间不在府中，贾蓉不知道这个世界刘姥姥是否来过贾府。

　　 那个出身底层、“精于算计”、知恩图报的小人物，不管前世还是现世都极具代表性，在她身上有华夏族群普通人的所有性格品质。

　　 贾蓉虽衣食无忧，却自认为和刘姥姥是一类人，因而对老人家抱有好感。

　　 与刘姥姥形成对比的妙玉，出身仕宦人家，后来带发修行，虽上层圈子觉得她美丽聪颖，心性高洁，而在贾蓉眼中妙玉却不洁不空，某些地方甚至比不上宝玉。

　　 出家修行然而并无出家人的悲天悯人，根子上依旧是个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品性。

　　 贾蓉不喜欢这类人，漂浮在云端，不识人间疾苦，本身不坏，却与世道格格不入。

　　 所有人目光汇聚在贾蓉身上。

　　 妙玉原本白皙细腻未施粉黛的脸蛋不知何时升上两抹荔枝红，他对自己起了那般心思，该如何自处。

　　 对于贾蓉，妙玉同样没有好感，他惊才绝艳、位居高位，偏偏私底下色胆包天。

　　 若他的条件是纳她为妾，自己并没有反抗的余地。

　　 “江南虽是膏腴之地，不过寒冬已至，今年夏秋两季几次大水，本侯寻思普通百姓家到底艰难，本侯的条件是帮妙玉小姐在浙直总督府某个差事，主责向富贵之家募捐，筹集粮食、炭火、棉衣等物资，不知如何？”

　　 “仙子”就要下凡尘，做人要接地气，修行之人就该接触“劳苦大众”。

　　 众人听了贾蓉的形态各异，原来不是她们想得那样，周遭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黛玉嗔道：“如何使得？她是客，偏你作怪，再说哪有女子抛头露面？”

　　 作为枕边人，黛玉大抵知道贾蓉的用意，她已经不是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总归妙玉是客，她要为夫君转圜两句。

　　 李师师、元春、薛宝钗点头赞同。

　　 贾蓉面带笑意只瞧着妙玉不说话，他说的那些个民生大事自然会以总督府的名义下发要求到各地府县督办，而妙玉顶着出家人的身份“化缘”也可起到促进作用。

　　 妙玉五味杂陈，竟是她误会了贾蓉，悬着的心放下之余莫名失落。

　　 “侯爷的条件妙玉不能应承。”

　　 拒绝了！

　　 黛玉脸色微变，没想到妙玉会拒绝，接手宁国府事务以来，她时常会去各地庄子上看看，知道百姓过冬艰难，近些年做生意积累下不少财富，她和湘云早已商量着将各地庄子的进献缩减三成，为的是让庄稼人过个好冬。

　　 嘴上说着妙玉是客人，实则作为贾蓉的妻子，既然夫君有要求内里她希望妙玉能答应下来。

　　 站在同为女性的角度，黛并不认为女子就该束缚在规格之中。

　　 “哦？为何？”

　　 妙玉拒绝并未出乎贾蓉意料，这时代要求女子抛头露面的确很难，千年儒学思想几乎刻进女子基因。

　　 “妙玉是修行之人，不好沾染尘世间红尘污秽影响佛心。”

　　 贾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修行把脑子修瓦特了？不能沾染红尘？那你巴巴跑来金陵投靠是怎么回事？

　　 小仙女思想？

　　 口口声声修行，却连刘姥姥喝过的一只杯子都不肯容纳。佛家讲得普渡众生在眼前的女人心中怕没有丝毫印刻。

　　 又或许修行仅仅是妙玉为自己披上的一层逃避世俗的手段！

　　 谈不上生气，毕竟于贾蓉而言妙玉纯纯路人，既然看不上他好心提供的谋生手段，话不投机半句多半句多。

　　 熟知贾蓉性子的众女几乎在妙玉话音刚落心道不好。

　　 对于妙玉的话黛玉、薛宝钗还可，毕竟相处久了明白她就是这般性子，而李师师、元春则沉下心，特别是李师师感觉有被冒犯到。

　　 李师师在贾家住了几年，和妙玉同样不熟，自初次和大家游玩过栊翠庵后便再未踏足那个“圣地”。

　　 “老爷，女子入世总归不易。”宝钗替妙玉解释道，两人之间还算有些交情，妙玉远道而来总不好拒之门外。

　　 贾蓉摆摆手，他没有花钱养小仙女还被看不起的癖好。

　　 “不必介怀，兴致所至而已，既然蟠香寺藏污纳垢，金陵地界女众寺院也非没有，鸡鸣寺闻名天下，想必是个好去处，家中没有庵堂，本侯可以代为引荐。”

　　 一语惊诧四座，这是直接赶人？

　　 “夫君，莫要玩笑。”李师师心善，即便人家看不起她的出身，身为女子也不忍看到妙玉被“驱逐”。

　　 贾蓉莞尔，他这些娘子总归没有见过世间险恶，起身走到李师师面前握住她的手。

　　 “鸡鸣寺闻名大夏，的确利于修行，一般人想去还不能够。”

　　 妙玉脸红的几乎可以滴血，脸颊火辣辣，她拒绝难道有错么？在贾家还是第一次“受辱”，从前谁见她不是客客气气？宝二爷就不会如此待她。

　　 气氛被贾蓉整的有点尴尬，众女奇怪，寻常夫君对于内院之事从不插手，今日难不成在外面受了气？

　　 “既然侯爷不便，妙玉任凭安排。”妙玉满腹委屈。

　　 被人嫌弃，妙玉其实想拂袖而去，无奈除了蟠香寺外她真的没地方去，不然也不会巴巴跑到金陵。

　　 贾蓉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要是妙玉“不堪受辱”离开，他还会高看一眼，闲暇看来这金陵十二钗排名第六的女人确实比俗人还俗的人。

　　 见妙玉答应下来，众女不再说什么，贾蓉终究是一家之主，被他不喜，妙玉定不能留的。

　　 至于先前那句黛玉做主的话大家心照不宣没再提。

　　 妙玉的安排算告一段落。

　　 贾蓉想了想对黛玉道：“方才的话并非刁难，咱们至金陵已有些时候，明日以娘子的名义，向金陵城中官绅仕宦及有头面的商贾人家发出请帖，邀请他们的女眷来咱家赴宴，借此为百姓募捐些银钱物资，官府无法面面俱到，闲着也是闲着，做好事为子孙积德也好，咱们家都是俗人，离人间烟火近些总归是好的。”

　　 黛玉翻个白眼，心道妙玉哪里惹着夫君，行善积德还不忘拉踩别人。

　　 “妾身早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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